北京|張美娜 朋友送我一束百合。 有的含苞待放,青青的花瓣緊緊的抱在一起,似稚嫩的孩童,未來可期; 有的微微初綻,像羞澀的少女,嬌滴可人; 有的則盡情地展開了雙臂,又如熱烈的姑娘,想要擁你入懷。 青的、白的、粉的、半粉半白的花瓣,在碧綠葉子地簇擁下,格外妖嬈多姿。更可貴的還有那微風送來的彌彌的清香,一下子鉆進你的心眼里,讓你的整個身心為之沉醉。 我喜歡百合,不僅僅是因為她的花姿妖嬈,香氣迷人,更因為她有個好聽的名字:百合百合,百年好合!多么美好的一份情感,多么美好的花語! 沒有哪一種花的名字能蘊含這樣美麗的祝福,只有她,用自己祝福著別人。 朋友特別強調,百合的花蕊是棕褐色的,久了,會掉下來,沾到桌布上很難打理。還是趁早,給她揪掉吧。What?我聽了甚是詫異,我能理解朋友的一番好心,但是,我依舊不愿意如此狠心。 百合的花蕊開始的時候是紅棕色的,像條小蟲子,掛在長長的蕊絲上面,高過百合的所有花瓣,傲然地挺立著。有微風拂過,她就會微微顫動,充滿了強烈的生命力。 即使是靜止的時候,紅褐色的花蕊,掛在半透明狀的、下白上青的蕊絲上,再襯著不同顏色的花瓣,也是格外的耀眼。 過了幾天,花蕊慢慢變成棕褐色,更有一種智慧蘊藏其中。我試著閉上眼睛,苦想了一下,把這些耀眼的、充滿生命力的花蕊揪掉以后,百合光禿禿、毫無生機的樣子,一下子讓我倍感恐懼。嚇得我趕緊睜開眼睛,心里默念:留下吧,留下才好,這才是百合該有的樣子。 我愛百合, 愛她的妖嬈多姿, 愛她的香氣襲人, 愛她好聽的名字, 實際上,我更愛她本來的樣子, 就是本來的自己,靜靜地站在那里的樣子,稍稍改變了一點,就不是她自己了。 愛物如此,愛人亦是如此。 我希望我愛的人,本真的展現在我的眼前,我不會為了自己的私心,狠心掐掉她的蕊,哪怕她的蕊掉落了,沾染了桌布,我也愿意為她細心擦拭。 愛,本應如此。 +10我喜歡
追求是一種精神,更是一種意志,它可以使我們在人生的道路上更加踏實的走下去,在我們遇到困難時,它可以告訴我更加堅強。 有一種鳥叫做荊棘鳥,它從生下來就有一個理想,飛到荊棘叢最高的一個枝上,讓那根刺狠狠地刺入自己的胸膛,唱出一生中最為凄慘而又動聽的歌聲。為了這一理想,它付諸于行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唱出了美麗、凄慘的歌聲,因此得名:荊棘鳥。雖然,這一理想實在讓人無法理解,但是,如果我們擁有像它這樣追求的意志,那我們離理想還遙遠嗎? 古有精衛鳥,相傳為炎帝女,因為在東海游泳,不幸溺亡,經常銜西山之木去填東海,這就是精衛填海的傳說,也是執著于人生目標的一個精神典型。為了我們的事業與生活,我們永遠應該堅守執著,也許收獲有遲有早,有大有小,但我們堅守執著的本身,就是一種人生的大收獲。 貝多芬從小就生在了一個貧窮的家庭里,但他非常熱愛音樂,于是他便在閑暇時光彈奏音樂,長大后,貝多芬果然成為了音樂家,但不幸的是:已步入中年的他耳朵聾了,這對音樂家而言是多么可怕 的一件事啊,但他的理想:創作出第九交響樂曲,還沒實現呢,他為了追求這一理想,用嘴叨著木棒碰著琴鍵來感覺聲音,為了追求,他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終于,第九交響曲問世了。 追求可以使自己不再向困難低頭,追求時時刻刻地會提醒我們,為了我們輝煌的明天,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吧!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都是一個極其短暫的時間歲月,那么,我想問一問:人究竟為了什么而活著?人生中是不是需要一種執著的精神呢?(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執著,就是這樣一種勤勉的跋涉,淡泊的心境,一種剛硬的精神氣質,一種壁立千仞,無欲則剛的節操。 執著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任爾東南西北風”。執著是堅守,在紛至沓來的誘惑面前,如錨碇般堅強穩定,穩住左顧右盼,游離不定的心思;執著是忘情是專注,是一心一意的全神貫注的追尋、探索,是鍥而不舍孜孜不倦的探求;執著是熱情的投入,是一份深深的眷戀;執著也是給予是付出,是全副身心的追求。 執著不僅僅是生存的需要,更是心靈的需要。人活著不能沒有東西吸引你往前走,也不能沒有為追趕上這個東西而付出奔跑。或許,我們奔跑了仍然沒有追上,但為了有所追求而執著,歲是艱辛的,卻必然也是一種幸福。 不論你身居達官顯位,還是身處平常街巷,無論你奔波于鬧市通衢,還是棲身于田園山水,只有有所執著才能置常人眼中的得失、榮辱、毀譽于不顧,才能擁有笑傲人生的曠達與瀟灑。 執著是一場漫長的分期分批的投資,而成功是對這場投資的一次性回報。執著于自己所愛的事業,追求一份成功與收獲,該是生命的價值與意義,只有堅守執著才可能有所收獲。(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欣賞執著,品味人生。如果說軟弱是生命的悲哀和無奈,逃避是意志的沉淪和喪失,那么執著則是理想的升華和永恒。 我們總會因為世俗的追求而放棄了很多值得的過去,還有令自己嘆息的將來,豈不知,我們只是多了一點貪婪,少了一點無私,多了一點努力,少了一點執著,多了一次放棄,少了一次對自己的承諾。 想一想,只是少了一點,但人生卻留下了后半生來忘記遺憾,而如果,只是多了一點,卻豐富了過程,心永遠不會遺憾。 向著心中的夢想而執著地努力,不要留下任何的遺憾,努力,加油。 +10我喜歡
鉤子嶺醫院急救室的門緊閉著。 何薇、大牛、大山三人焦急地徘徊著。時而對著玻璃張望、想探尋出什么;時而低頭嘆氣。 大牛不敢看何薇的眼睛。 因為何薇的眼里有團火,像總是在尋找機會燒自己一把。想著和杏兒的事,自己就底氣不足了,畢竟是結過婚的人了,在外面打工,自己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男人一旦犯了這樣的錯誤,想抬頭,過了女人那一關,是很難很難的。 生活看似閉眼休閑的老丈人,但凡只要你敢越雷池一步,就會給你往死里懟,不懟得你剝皮抽筋、不懟得你死去活來,那還叫生活? 大牛忌憚何薇,是心里裝著何薇,愛著何薇。和杏兒有那么一出,是個例外。在工地上遇到老板娘杏兒,哪怕是多打點紅燒肉,大牛都是恭恭敬敬地喊老板娘,絕無其他非分之想 。 大牛確實喜歡杏兒,也替杏兒的遭遇打抱不平,但只能在心里琢磨、吶喊,憤憤然,卻不能公開表露出來。自己和杏兒,本來就是兩條道上的人,男女授受不親。所以,大牛只能在心里表示對杏兒的向往和愛慕,卻沒想到經過大山的算計,自己糊里糊涂地得到了杏兒的身子。一時的床笫愉悅,換來的是無盡的苦惱。 一邊是何薇,一邊是杏兒,外加猥瑣男大山,大牛像掉入泥潭的牛,拼命掙扎,拼命想擺脫眼前的尷尬,還想對世界大喊:我是無辜的。生活卻對大牛擺擺手:你別再作任何徒勞的解釋和說明了,好自為之,聽天由命吧。 面對何薇,心虛的大牛只能像一只待宰的牛。眼下所有發生的事,都與大牛有千絲萬縷的關聯。 何薇時不時地瞪大牛,明亮的眼睛里有話:你說你大牛,出來打個工,老實本分地做電焊活,掙錢養家糊口,不好嗎?外面的野女人是你該碰的嗎?老大不小的人了,沒我顧著這個家,你劉大牛還打著光棍呢,哪來的兒女雙全、老婆孩子熱坑頭?沒我跟你,你屁也不是。 大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畢竟和杏兒有過那么一回肌膚之親,眼見杏兒慘烈撞樹,流了那么多血,當著老婆何薇的面,又不好大張旗鼓地施救,若寒蟬般小心謹慎地忙著,心里卻不能表達出自己灼熱的情感,不禁焦頭爛額,其狀之慘、之苦,還是頭遭,無法言表。 看一眼邊上的大山,那家伙沒心沒肺地在門口轉悠。臉上咋看似焦急,細看卻無一丁點緊張之意。 大牛幾次想提示大山,對杏兒多一點憐愛之情,好讓何薇看到,自己是無辜的,也好脫身。可是,這家伙就是無動于衷,頑固不化,點不透、看不穿,仿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老婆何薇在,大牛就不能顯示出對急救中的杏兒有任何的關切表情。倒是里面的醫生開了門,問:你們哪個是病人的家屬?病人需要輸O型血,但是醫院的存血不夠了。 大山忙說,我是B型血,可行? 明知故問。醫生白了一眼。 大牛知道自己是A型血,后悔自己怎么就不O型血呢?那樣,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杏兒的血融為一體。 只見何薇慢慢地舉起手,說:我是O型血,我來輸吧。 何薇進去了,進門時,目光幽怨地看了大牛一眼。 ------ 杏兒到底是救回來了。 何薇對杏兒的恨,原先不共戴天,現在倒是血脈相通、親昵起來,病床上嘰嘰喳喳,無話不談。 大牛有些疑惑不解:女人的心,捉摸不透。 虛弱的杏兒說:姐,我是你救的。以前我鬼迷心竅,對不住你。 何薇道:不怪你,妹。你的苦,我明白。 原本風雨摧城的異樣沒來,倒是和風細雨的狀態,讓大牛有些不適,心生感觸。何薇,我親愛的老婆,我是真服你了。大牛在心里暗暗地喊。 大山在醫院待了兩天,舍不得丟下可人的杏兒,卻又怕老板真扣自己工資,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最后實在憋不住,在杏兒的病床前,說:我在這里也幫不上什么忙,杏兒你好好養病,等好了我來接你。 杏兒扭過扎著繃帶的頭,把臉藏進被單里,嚶嚶地哭。那個深夜,若不是大山極力相勸,權衡利弊,自己又怎么可能走進大牛的房間呢?大牛老老實實,雖然自己是喜歡大牛那么一點點,但那也只是喜歡而已。一個男人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舍得讓心愛的女人去設套,本身就是對女人的褻瀆和不尊重。自己在花言巧語下,毫無防備地聽話、任由大山擺布,哪里看得見未來的明亮天空啊? 見杏兒傷心地哭,大山無言以對。只好向何薇和大牛歉意地點點頭,轉身離去。 這個男人走了,杏兒的心空了,也死了。 何薇冷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沒有言語,只是緊緊地握住杏兒的手。女人知道女人,在特定場合下,女人最懂女人。 也談不上是大山拋棄了杏兒,還是杏兒不愿意繼續茍且。露水情人只是還原了本質而已,無法定奪孰是孰非。生活有時是殘忍的,也是公平的。錯誤的,一定會得到矯正,只是需要時間而已。 當愛恨情愁的局面舒緩下來,當醫院病房里只有杏兒和大牛夫妻倆時,親情在交流中不經意間蕩漾開來,溫暖著杏兒的心,也感化著大牛那顆局促不安的靈魂。 何薇也恢復了以前的淡定。對杏兒遞紙陪尿、拿藥倒水,照顧得無微不至。 女人一旦到了以命相博、絕望之際,被另外的女人見到,身為女人,心有所通,魂有所歸,走到一起,是很自然的事。盡管夫君與其有染,那也是男人通病而已,情有可原。女人小氣卻也大度。活到這把年紀,也看開了。男女之間,不就那么點事嘛。想開了就好,想不開,還能咋樣?尋死覓活能頂事?與其糟心,不如順其自然。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會躲遠遠的。 真想把大山拉過來打一頓,可是打人能解決問題嗎?不能,事情只會往反方向發展。只會激發出更多的恩怨情愁。杏兒沒了丈夫疼愛,缺少情感疏通交流,也是可憐的女人。好在沒有傷及頭部要害,加上醫學發達,病情達到有效控制,住院期間有何薇的照顧,康復很快。 大牛白天去工廠上班,晚上來醫院,小心翼翼為兩個女人買飯菜,說笑話,逗開心,似一家人。 出院那天,出租車來了。 杏兒對著何薇和大牛,深深鞠了一躬,說:何薇姐,大牛哥,沒有你們,就沒有我的今天。蒼天有眼,生活再難,小妹我也會好好活下去的。 何薇挽著大牛的胳膊,微笑地點著頭。 出租車慢慢地開遠了,夫妻倆的手還在風中搖呀搖...... 人這一生,誰還沒個不堪的時候呢? +10我喜歡
一天 頭有點痛,但還是起來了,修圖修得腰疼,往床上一躺沒想到這么快就睡過去,有人說不要在下午睡覺,在陽光里睡去,在黑暗中掙扎著醒來會孤獨地像世界末日,我倒很喜歡這種獨處的感覺。天已經這么熱了又是穿著衣服蓋了被子,自然出了一身汗,腦中突然浮現出初中時看過的一篇與汗有關的故事,便饒有興致地去百度了一下那本古老的短篇驚悚小說集,費了好勁才找到那一篇,讀罷貼于此處 以下是小說正文 “端午節后會有一場雨的。”我剝著剛從家里拿來的粽子,還未放到嘴巴里,落蕾將頭斜靠在玻璃窗上,歪著腦袋看著外面,她穿著一套橙色的套裙,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襯衣,頭發整齊的向后扎著一條馬尾,我很喜歡看著她把陶瓷般的臉對著玻璃,因為那樣我可以看著外面的陽光在她臉上形成的一圈圈的光暈,就像燒制的彩釉。而且,這樣我也可以同時看見兩個落蕾了。 “哦?是么?”我咬了一口,很不錯,母親包的粽子一如往昔,糯米很緊,有彈性,還是非常好吃。 “是的,而且這場雨一下完,天氣就真的會開始熱起來了,而且,很快就夏至了。”她沒有望著我,依舊低垂細長的睫毛看著外面。 即使再笨的人也可以察覺到她的心事吧,不過我不想問她,因為我覺得有些事情如果別人愿意說就不需要去問,就像那些喜歡詢問別人工資或者孩子是否考上哪里的名牌高校一樣,那樣反而尷尬。 果然,只有我們兩人的辦公室稍稍寂靜了一會,落蕾從窗外走到我面前。 “我外公去世了,你能陪我回去一趟么。”她的聲音很干澀,沒有平日工作的激情,我停止了咀嚼,機械地點了點頭。 我不大會安慰人,讀初中的時候我的同桌沒有考好,趴在桌子上大哭起來,我卻去咯吱人家,換來的自然是一頓臭罵,而且也只好拿自己的手給人家練習九陰白骨爪,因為那時候的我單純的認為想讓一個人不哭,那讓她笑就可以了。 落蕾抱著雙手走了出去,臨出門前她對我了聲謝謝。 辦公室再次只剩我一個人了。 第二天,果然大雨。 我撐著傘來到約好的地方,本來想喚紀顏同去,因為這家伙向來對各個地方的葬禮非常感興趣,他甚至說自己還特意躺在地上假扮死尸來引誘禿鷲來吃他,好體驗一下*的感覺,而我早已對他這一類近乎瘋狂的舉動習以為常了,再我眼中,他無疑是海明威式的男人,他喜歡自己的每一天都過的與眾不同,過的和昨天不一樣。 不過他也有必須關心的人,可以說關心她勝過于關心自己,于是他陪著李多去了鄉下,去觀看一年一度的端午節的慶祝活動,那個地方的居民和其他人過端午節的習俗不同,除了應有的吃粽子,賽龍舟,門前插艾葉以外,在那一天大家會讓所有未滿周歲的孩子都去外婆家藏起來,意謂“躲午”而且孩子們佩戴錦布縫制的小狗,小人等,忌諱丟失,否則,預兆著一年之內必有災禍,躲過了端午后,將這些佩戴之物拋到水中以消災去禍,而在落是在水上討衣食的人家,也忌端午吃葷,一天內都要食素。 既然這樣,我也只好獨自陪著落蕾去了。去世的老人家我還是有一面之緣的,上次為了給黎正治腿曾經見過,如此開朗健談身體結實的老人居然也一下就走了,的確讓人有些感傷,聽說落蕾小時候都是由外公帶大的——她的父母工作繁忙,常常無暇照顧她。所以對這位外公,落蕾自然有著相當深厚的感情了。 下著雨,不寬的路面更加崎嶇,除了偶爾過去的發出突突的聲音冒著黑煙的拖拉機和偶爾夾著尾巴快速跑過的狗,幾乎看不到什么活物。雨水把黃色的泥巴沖刷的黏呼呼的,像一團團的漿糊,走起來非常費勁,落蕾站在我旁邊,而我幾乎可以嗅到她頭發上發出的混合著雨水的淡淡香氣。 “對不起,沒想到下了雨后路這么難走。”她沒有抬頭,抱歉地說了句。 “是很難走。”我不會說謊。 由于沒有趕上車,所以幾乎一個小時的路程,我們只說了這兩句。 當來到目的地的時候,我的鞋子和腳踝部分的褲子幾乎濕透了,屋子有些黑,原本叫嚷的狼狗卻很安靜的躺在原地,將嘴巴塞在伏在地面上的前爪里面,低垂著耳朵。 不大的房間里,停放著老人的靈柩,只是蓋了層白色粗布,躺在張據說是他自己早就做好的一張竹床上,頭頂前面擺放是他的遺像,非常慈祥,真的讓人很難相信,雖然我已經有所準備,可是看著原本不久前還在自己面前談笑風生的人居然就這樣去了,如此突然,不得不有些感嘆。 落蕾表現的很平靜,很大氣而溫柔地向房間不多的人打著招呼,這些人大都和老人沒有親戚關系,都是四里八鄉的村民好友,他們有的接受過老人的治療,有的喜愛老人養的狼狗或者花,人雖然不多,但臉上都泛著黑,透著悲傷,有一種憂傷不需要流淚,因為那是一種惋惜卻又帶著羨慕的感覺,他們既對老人的死感到難過和不忍,卻又對他可以平和的離開這世界感到羨慕和欽佩。或許這也是為什么中國人對出生和死亡多同等重視,都要擺宴慶祝的原因,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吃是頂重要的,以這種活動來歡慶生者,悼念死者,才是最恰當的。 落蕾的父母遠在國外,恐怕剛得到消息趕回來還有有些日子,而落蕾在這里只有外公一個親人,老人的妻子早些年已經過世,所以他與自己養的狼狗和花幾乎渡過了漫長的孤獨的十幾年。落蕾話雖不多,但一直在忙碌著,向這些外公生前的好友詢問喪事該如何辦理,既然父母沒來,這件事自然壓在了她身上。落蕾和大家打過招呼,并介紹了一下我——一個來幫忙的同事。 “老爺子是昨天夜里去的,我聽見他養的狗叫個不停,雖然平日里這些狗也叫喚,但昨天那聲音真個聽得滲的慌,跟狼嚎一樣,所以我披著衣服來看看,結果看見他扶著胸口倒在了墻角里,過去的時候,已經沒了氣息了,唉,臨了臨了,居然連個接氣的人都沒有。”說話的是一位中年男人,大概四十開外,矮胖身材猶如個肉丘,肌肉健碩,留著小平頭,細眼如豆,嵌在同樣不大的眼窩里,眼下的顴骨處鼓起兩個油亮的肉團,一說話變朝下眼皮壓過去,厚而干裂脫皮的嘴唇以及黃的如同掉皮墻殼的牙齒,看來是位老煙槍了。上身裹著一件發黃的背心,罩著一條藍布褲,褲子上滿是油膩,他的手掌厚而寬大。落蕾低著頭,一副聽從著長輩訓斥的樣子,咬著嘴唇不說話,等他說完之后,才徐徐喊了句劉叔,我來晚了,沒讓外公接到氣,是我的錯。 這位被喚作劉叔的人嘆了口氣,掏出一只煙,正要點上,忽然又馬上拿下來。 “險些忘記了,這里不能有別的火頭。”說著,扶起落蕾的肩膀,“丫頭,你爺爺很信這些,你也該知道,我們這里老人家過世,沒個后輩親人們抱著,不是死在他們懷里,接不到老人這口氣,他是不會安寧的,而且說不好還會……”劉叔欲言又止,望了望四下,不再說下去。 “你胡說些什么,快回去做飯。”門口傳來一陣尖銳如指甲劃過黑板樣的聲線,大家望去一個瘦削如魯迅先生筆下圓規般的女人,叉開細長的雙腿,撐著腰站在門口。 “她是劉嬸,劉叔很懼內。”落蕾見我不解,低聲解釋,我想笑,但馬上忍住了。 劉叔很不愿意的抵著腦袋,嘴巴里嘟嘟囔囔的朝老婆走過去,可是走了一半又返回來。 “丫頭,關于你們家后院的那塊地,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商量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落蕾面無表情地望著劉叔,劉叔似乎察覺到了什么,連忙說道開來。 “瞧我,當我什么也沒說,今天晚上你好好守靈,明天我和鄉親們幫你籌措喪事,千萬別難過了。”他還沒說完,已然被老婆拉走了。 落蕾接著又和其他人聊了會,沒多久,房間里的人漸漸散去,只剩下我和落蕾。她如釋重負的嘆了口氣,坐到旁邊的竹椅上。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我走出去,只能看見黑夜里閃爍著綠光的狼狗的眼睛和飄忽的依稀可見的遠處燈光。 雨聲依舊很大猶如一堆鵝卵石猛地傾倒在玻璃窗一樣,與房子里的死寂形成對比。 “我太在乎自己的事情了,從未想到外公已經年歲大了,我天真的以為他精通醫術,又練過武術,照顧自己綽綽有余,身體硬朗的很,可是我不記得他除了這幾只狗和那些花,每天像這樣下雨的日子都是自己一個人呆在屋子里,有多么寂寞和孤獨,每次來看他,他總是那么開心,也從不要求我多回來,只是告誡我好好工作,而我也想當然的以這種借口來告訴自己不是我不想常來,而是外公不讓我來。”落蕾終于開口說話了,似乎再對我說,又似乎在對著躺在竹床上的老人的尸體說話。 “你外公不會怪你的,看得出,他很喜愛你。”我只好這樣說到,雖然知道無濟于事,可是希望也能多少安慰她一些。 “其實叫你來,只是希望能有個說話的對象,我怕我一個人呆在外公身邊會胡思亂想,爸媽沒來,我就必須一個人忙活外公的喪事,這個時候我必須堅強一些。”落蕾從椅子上起來,走向老人。 這時候一個炸雷打過來,閃電將原本昏暗的屋子照的亮堂起來。 “歐陽!”落蕾在大聲叫著我的名字,我連忙趕過去。她一只手捂著嘴巴,驚恐的張大著美麗的眼睛,另外一只手指著尸體。 有人說過女人驚恐和哭泣的樣子最能表現自己真實的最另類的美的一面,看來聽上去的確有些道理。 認識她這么久,還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我順著落蕾的手指望過去。我看見老人的裸露在外面的脖子上開始朝外冒出一滴滴的水珠。 不僅僅是脖子,我仔細看了看,手腳臉部都是如此,而且水珠的顏色暗黃色,帶著少許血紅。 “尸水。”落蕾低沉著說了句。 “尸水?”我不解地反問她。 落蕾似乎慢慢平靜下來,臉色也沒剛才那么蒼白了。“這一帶居住的人都知道一個規矩,如果家里的長輩過世不超過一個禮拜,也就是在家中停靈的七天內有尸水出現的話,是非常不吉利的。” “可能天氣炎熱吧。”我安慰她到。 “不,歐陽,是外公,他在怪我,怪我沒有在他身邊,沒有見到他最后一面,沒有接到他最后一口氣。”落蕾流淚了,她環抱著自己的肩膀,我無法在她身上以前在報社里看見的那種高貴而閃耀的氣質,剩下來的只有無助。 門外的狗開始嚎叫起來,非常兇。我望過去,原來是先前的那位劉叔又來了。他微笑著,手里提著一片生豬肉。 “丫頭啊,明天要準備喪宴,我怕你來不及購置吃的,你也知道我劉叔沒什么別的本事,這不昨天宰了頭豬,我拿了些肉過來。”落蕾走過去,道了聲謝謝,接過了肉,似乎很沉,她單薄的身子晃動了下,我連忙幫她接了過來,落蕾將頭發捋到腦后,說了聲謝謝。 劉叔忽然怪怪地沖我下了下,接著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那椅子看上去還不及他屁股一半大,到不知道他是如塞進去的,只是那椅子馬上嘎吱嘎吱響了起來。 “丫頭,你外公已經走了,人死如燈滅,燈都滅了,還要燈座干什么,你和你爸媽都是城里人,這房子和后院那地總不能荒在這里啊,你有沒有想過如何處理?”劉叔似乎又來提地的事情了。 落蕾低著頭,沒有說話,沉默地靠在木制的門板上,等劉叔說完很久,才徐徐說到:“劉叔,您是長輩,我是晚輩,照例這房子這地我沒發言權,但我爸媽不在,您問我,我就得給您個回復,至于這房子和地,我們暫時不想買,也算是給大家留個念像,而且我相信媽媽也會支持我的,您說是這個理么?”她一氣說完。 劉叔聽完后不作聲,而是大步走過去。 “那我先走了,不過在看看老爺子一眼。”他走到尸體邊,鞠了個躬,接著大驚小怪的啊了一聲。 “尸水?”劉叔慌亂地望著落蕾。落蕾點點頭。 “丫頭,這事不妙,你知道這里的規矩,尸水一出,家宅不寧,子孫荼毒,我勸你還是注意些啊。”說完,他大步走了出去,門外的狗見有人出來,又汪汪大叫起來。 落蕾見他離開,嘆了口氣。 “他是我外公的朋友,一個屠夫,生前的時候就經常提出買后院的地,但被外公拒絕了,據說劉叔年輕的時候跟著一個風水先生學過些堪輿相術,所以外公和他很談得來,居然成了忘年交,而他也經常拿一些賣剩下的下水碎肉來與外公一起喝酒。”落蕾對我解釋道。我嗯了一聲,看著她望著窗外的雨站在木門門檻邊。 “你外公似乎是突發性的急性心肌梗塞,而且,可能是無痛性的。”我打破了沉默,落蕾聽了略帶驚訝地望著我。 “可是外公從來沒對我說過他有這個病,他一直身體很好的,只是有些低血壓。” 雖然我不是很精通醫道,但是和紀顏呆久了,一些常識還是有的。急性心肌梗塞可產生劇烈的胸痛。但是,據統計,尚有近三分之一的心肌梗塞病人不伴隨典型的心前區疼痛,甚至某些病人僅有輕度的胸悶、氣短感,因此常易被忽略和延誤診治。醫學上將上述現象稱之為無痛性心肌梗塞。 “你外公是不是曾經有過胸背部憋悶、沉重、或者氣短驟起咳嗽、吐白痰、不能躺平等不尋常的狀況?”我問落蕾。她略微思考了一下。 “外公前些日子的確咳嗽的厲害,而且痰多胸悶,他只說是變天,抽煙太多造成的。” “天氣對心肌梗塞也有很大影響,可是,一般冬夏兩季是這種病的低發期啊。”我繼續說。 落蕾嘆了口氣,“或許外公太大意了,他一直以為自己身體很好,所以沒有重視吧。” “他經常和劉叔一起吃豬下水和那些碎肉么。”我想了想,又問到,落蕾點了點頭。 外面的雨開始小些了。 我看了看躺在竹床上的老人,心中掠過一絲悲涼,忽然有種感覺,很無奈,我的親人也在漸漸老去,有時候真的很害怕這種事情降臨到自己頭上。落蕾一直都顯的毫無生氣,雖然只在快到家的時候哭了一會,但她很快在進房間的時候擦干凈了眼淚。 “想哭就哭一下吧。”我勸她,落蕾苦笑了下。 “借你肩膀靠靠可以么?” “我肩膀太窄了,靠的難受,還是背吧。”我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落蕾笑了下,但臉龐很快又再次板起來。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落蕾起身接了電話。 “二版的專訪不能動,我說了多少次了,那是我們報紙一貫的風格,還有,我不再的這幾天不許偷懶,回去我會核對你們工作質量的,每一篇稿件我都會去重新看一遍,要嚴格按照三校五定的規矩!”她說話的語氣又恢復了過來,急促而嚴厲。 可能身為一個年輕的女領導,不厲害些的確不行。 “先睡吧,明天還很忙。”落蕾關上木門,插上門閂。 “好的,明天見。”我也走進里屋,和衣朝里面的床上躺去。 這個晚上特別漫長,一來蚊子甚多,跟轟炸機群一樣,嗡嗡個響個不停,加上里面濕熱的厲害,一股股的霉潮之氣撲鼻而來這種環境實在很難入睡。我忽然想起了母親說過的一個關于她同事家人的故事。 這位同事的丈夫,家中原先也是高門大戶,祖上還是皇帝欽點的狀元,但也是一夜之間主家的男人暴斃,接著也是莫名其妙,剛死就流出尸水,家里本來豪門大宅,人丁興旺,結果一個個都奇怪地倒下,最后同事丈夫的母親帶著孩子逃走了,才幸免于難。 難道,尸水真能預示某些災禍?如果那個什么劉叔所言為真,那還是讓落蕾早些離開為好。 睡不著,因為落蕾告訴過我,這個房間是她外公生前的臥室,我倒并非害怕,因為我相信即便老人家生靈還在也不會加害于我。 房間不大,除了擺下一張床外勉強可以容納兩人進出,我在黑暗之中摸索床頭,忽然觸到了一件東西。 似乎是個圓柱形的,拿過來一看,好像是個裝藥的罐子。 我接著不多的燈光,相當吃力的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硝酸甘油片。” 我有些吃驚,看來老人早就知道自己的病了,可是為何還是去世了,而且并沒有告訴過落蕾。 打開瓶蓋,是一片片白色藥片,其中有幾片似乎還有些臟了。我將盒子蓋好,放進口袋。晚上狗叫的很厲害,落蕾起來過一次,又睡去了,她告訴我可能狗兒也感覺到了悲傷。 雖然睡的難受,但輾轉反側,終究還是在天明前睡了過去,早上又被山風吹醒,著涼了,咳嗽噴嚏不斷,落蕾很不好意思,只好為我借了些感冒藥,讓我將就一下,等外祖父的喪事辦完,就趕緊回去。 我拿著藥片,忽然覺得和昨天看見的非常相像。 “藥片,哪里來的?”我把藥喝下,順便問道。落蕾回答我,是劉叔的,她妻子,也就是那個圓規女人,居然還是村子里的醫生女兒,劉叔的老丈人自學過幾年西醫,搞了個診所,為村子里人醫治個頭疼腦熱,不過有些大病,還是要找落蕾的外祖父。 “哦,原來是這樣。”我嗯了一句,落蕾還告訴我,圓規女人也通一些醫理。 將門打開,卻發現狼狗一條條地趴在地上,毫無生氣,落蕾有些吃驚,這些狗是老人生前最為喜愛的。 落蕾走過去,一條條摸了摸,接著嘆了口氣。 “全都死了。” “看來是被毒死的,有人想警告你,趕快離開這里。”我走進狼狗,發現狗嘴邊吐著粘稠的泡沫,四肢也夸張的變形了。看來昨晚的狗叫是毒藥發作,它們痛苦的哀嚎。 “你外公沒有得罪什么人吧?”我問落蕾,她自然搖搖頭。 這時候劉叔忽然走了過來,他吃驚地望了望那些狗的尸體,接著連忙對落蕾說:“丫頭,你外公的狗怎么被毒死了?你沒什么事情吧?” 我笑了笑,對劉叔說:“劉叔你怎么知道狗是被毒死的?”他撇了撇嘴巴。 “猜的。”他不再理我,轉而去追問落蕾。 “丫頭啊,我早說了不要住了,你還是趕緊著把這屋子賣了,要不然我怕你也會有危險,我可不能看著老人在天之靈比不上眼啊。”他說的捶胸頓足,表情十足夸張,落蕾只是抹了抹眼睛,反到安慰了劉叔幾句,只是房子依舊堅持要等父母來了再說,劉叔失望得嘆了口氣。 我忽然覺得劉叔居然比昨天看到的樣子要瘦了許多,或許算計人多了,自然會瘦。 “劉叔,你怎么這么多漢啊。”我望了望他后備,白色的背心幾乎完全被打濕了,如同糊了一層漿糊,而且額頭上還大顆大顆的汗珠往下掉,今天風很大,并不熱。 “是啊,我也不知道,晚上也盜汗的厲害,床上起來濕漉漉一片,飯也吃不下,你外公的死讓我太突然了,太傷心了,幾十年的老鄰居啊。”他居然還會接樓梯上爬。 落蕾再次例行的表示了感謝,送走了這個家伙。 我帶著些疑問,打了個電話給一個醫院主治心肌梗死的醫生朋友,朋友把答案告訴了我,我咳嗽了幾聲,說了句謝謝。 落蕾很奇怪的望著我,環抱著胳膊,站在我面前。 “我總覺得你有些事情瞞著我。”對聰明的女人說話很累,但更累的是當你和她們說實話的時候也無法取得相信。 “因為你現在感情波動很大,我希望調查清楚些再告訴你。”這絕對是實話,但實話偶爾也是廢話。落蕾很聰明,聰明的女人知道問不出什么來就不會去追問了,所以她沒再繼續問下去,而是著手忙于老人的喪事。我則去了劉叔老丈人的醫療所一趟,似乎感冒藥的效力不夠好。當落蕾問我的時候,我是這樣告訴她的。 喪事簡潔,但并不代表簡單,鄉間的規矩著實比城市多了許多,什么白布遮臉啊,死不落地啊,壽衣的換發,先穿那只手再穿那只手,加上感冒,我頭疼的厲害,但即便如此,我依舊始終注視的一個人。 劉叔。 他換了套衣服,可是還是不停的流汗,帶來的毛巾被他擦拭的已經擰了幾次了,長長的褲子也濕了一片,只是心想,他這樣流汗下去,不會脫水么。 喪事一直從早上忙道下午,落蕾幾乎累的差點暈過去,雖然在報社累,但那畢竟是本職工作,全然不像今天事情如此煩瑣,規程如此復雜,所以即便是她,也有所不堪忍受了,我叫她休息一下,她也只是苦笑搖頭。 最后所有人再次散去,房間里劉叔卻依舊擦著滿頭的大汗,尷尬地站在屋子中央,老人尸體的旁邊。 尸水已經沒有在流了,山風很快把老人吹的干凈了,但某些人的心卻不是純凈的山風吹的干凈的。 “劉叔,有些事情我想問你。”我忽然抬頭問他,后者有些意外,但同時把臉上流露出來的討厭之情壓抑下去,依舊客氣地回答。 “說,只要是我劉叔能辦到的不辦,還真對不起這個叔字。” “你經常拿著酒肉來找落蕾外公喝酒么?” “是。” “你知道他有無痛性心肌梗塞么。” “不知道。” “那老人抽屜里的硝酸甘油片哪里來的?這附近只有一家可以拿到西藥的地方。” “是我幫他取的。”劉叔的汗流的更加多了。 “你不是不知道他有心肌梗塞么?”我笑著問他,一旁的落蕾則吃驚地望著劉叔。 劉叔在擦汗,卻不說話。他站的地方居然留下了一小淌水漬。 “我原以為老人得的是無痛性心肌梗塞,其實不是,他知道自己有病,而且準備好了急救的藥品,可是他不知道那些酒和高脂肪的肥肉下水比毒藥更可怕。 酒后不能使用硝酸甘油片,否則非但無法發揮藥力,還會造成嚴重的低血壓,老人似乎還有嚴重的低血壓史,本來對這藥物就要嚴格控制,而且長期飲酒和肥膩食物也會誘發病癥。”我拿出藥瓶,拿在手里把玩著。 劉叔的汗淌的更加快了,但依舊不說話。 “可是低血壓也不會造成外公去世啊。”落蕾忍不住說了句,劉叔像找到了救命稻草,眼巴巴地望著落蕾。 “是的,的確,如果他只做這些,恐怕老人的死從法律來說根本治不了他,他只要推說壓根不知道罷了,但是這藥是你拿來的,可里面裝的卻不是硝酸甘油片而是醫治感冒的普通藥片,那就相當于謀殺了。”我將藥瓶拋了起來,望著劉叔。 他固執地喊到:“你憑什么說我換了藥。 “那不見得,老人的病連自己兒女外孫女都沒告訴,只有你一個人知道,藥出了事情,不找你,找誰?而且外面的狗,恐怕也是你下的毒吧,昨天拿來的肉,可能早就切了一些混合老鼠藥扔給狗兒了。而且,第一個到達現場的是你吧,把散落在地的藥片又重新放回去,在放到床頭,裝的好像是突發性梗死,來不及拿藥,可惜,藥片里有幾塊沾了泥土,你應該扔掉的。” 劉叔聽完,像暴跳的狼狗,沖過去搶過那個藥瓶,然后將里面的藥片統統倒出來扔出門外,接著還跑出去使勁踩跟瘋子一樣。 “你不用踩了,那瓶藥是我找來的,不是你換掉的那個,其實只是我的猜測罷了,沒想到你反應如此之大。”我從懷里又掏出了一個瓶子。 劉叔如同傻子一樣望著我和落蕾,落蕾眼睛里滿是不解和憤怒。 “我只是為了房子,為了這房子后面的地。”劉叔跪倒在老人的尸體前,居然哭了起來。 “這地是百年難尋的龍嘴穴,埋進自家祖先進去,后人必定飛黃騰達,我求過他好幾次,可就是不答應,當然,我不好直說,后來他拜托我去為他開一些硝酸甘油片,我才鬼迷了心竅,動了這心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劉叔臉上又是汗,又是眼淚鼻涕,就像打翻了一碗粥在臉上。 “可是這尸體出水?”落蕾奇怪地問。 “那都是我賣豬肉使的壞招,將水打在皮下,一些時辰后,尸體血液凝固后會江水從毛孔中擠出來,自然成了尸水。”劉叔斷斷續續地解釋著。 “那等于是你殺了我外公。”落蕾幾乎是咬著牙齒說著,臉冷的嚇人,我從沒看過她這樣生氣。 劉叔低著頭,不再說話。 “你還在流汗么?”我忽然蹲下來,問劉叔,劉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落蕾,他奇怪地點點頭。 “你的汗,可能永遠也止不住了,或許那天老人原諒了你,或許,你會流到死為止,你死的那天,會變得如同人干一樣,身上一點水也沒有,像風干的臘肉。”我一字一頓地說,劉叔的眼睛滿是惶恐,他爬了起來,看了看尸體,大叫起來。 接著,劉叔高聲喊著跑出了屋子。從房間到門外,一串腳印,居然連鞋子也濕透了。 “算了,他得到應有的報應,即便去報警,也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啊。”我看落蕾還有些生氣,安慰她說。 “嗯,時間不早了,爸爸和媽媽剛才打電話來也說快到了,讓你忙活這么久,真不好意思,還感冒了。”她抱歉地說。 我自然說沒事,而其實頭疼的幾乎裂開了,在女性面前逞強似乎是男人的天性。 最后,我陪著落蕾回去了,老人就葬在了房子的后院,倒不是說為了什么龍嘴穴,只是他是在太愛這房子了,生前就說過許多次,死也不離開,陪葬的還有那些可憐的狗兒。 幾天后,充滿干勁和精神的落蕾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照樣喜歡說話開玩笑,該嚴肅的時候又很嚴肅,只不過當下起大雨的時候,依舊會端著咖啡,腦袋斜靠在玻璃上,望著窗戶外面出神。 后來我打聽過,劉叔瘋掉了,他走到哪里都不停的擦汗,即便已經沒有汗了,也使勁擦拭著,把皮都磨破了。 “我沒有流汗,我死了不會流尸水。”他總是翻來覆去的念叨這句。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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